西德尼玛: 为了艺术 是要有牺牲的

 感言:

  希望将来能拍出更好的作品,增进人群之间、文化之间的交流。大家可以看出我个人眼中的、藏区的变迁。——万玛才旦

  为了艺术,是要有牺牲的。——西德尼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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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面带笑容,说起话来慢条斯理———在2017电影之夜的现场,西装革履的万玛才旦和西德尼玛,显出藏族人特有的沉静和内敛。

  此番凭借《塔洛》拿下“年度专业推荐新演员”的电影“新人”西德尼玛,其实是藏区家喻户晓的喜剧演员,甚至有“藏区赵本山”的美誉。“年度专业推荐导演”、执导《塔洛》的万玛才旦,则致力于拍摄藏族题材电影,《静静的嘛呢石》、《老狗》、《塔洛》……他用镜头记录着藏区的风云变幻,不动声色,却能让观众感受到惊心动魄的力量。

  借用万玛才旦的说法,《塔洛》算是一部“命运要好一些”的艺术电影。从2015年9月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次曝光,到同年拿下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奖,再到进入国内院线……这部不同寻常的电影慢慢进入了主流视野,万玛才旦和西德尼玛的名字,也开始为国内普通观众所知。

  也许习惯了工业流水线电影的大众,不一定适应《塔洛》的创作手法,但转念一想,电影里那个随和而淳朴的牧羊人,面对身份确认、爱情、现代文明的冲击时表现出来的无所适从,给观众带来了复杂、纠结却亲切的体验。在时代浪潮的裹挟下,有人如鱼得水,有人遍体鳞伤。

  采写:南都见习记者 吴嘉骏

  摄影:南都记者 钟锐钧 黎湛均 梁炜培 特约记者 陈君成

  A

  风格

  “固定长镜头营造客观感;黑白画面凸显人物精神状态”

  “拍完卡拉OK那一镜到底的戏,是个历史时刻”

  固定长镜头、黑白画面、藏语对白……在万玛才旦的把控下,《塔洛》有着苍凉静谧的基调。这种气质和他以往的作品不同———如果说《静静的嘛呢石》里,如天边闲云般恬淡的日常叫人心境祥和,那么人生观原本只有黑白两色的塔洛,接触到五彩斑斓的现代文明后,二元与多元的交汇乃至对立,则让人心生无力和绝望。

  南方都市报:《塔洛》没有移动的镜头,画面采用黑白色调,没有剧情以外的渲染性配乐,等等。采用这些创作手法是出于哪些考虑呢?

  万玛才旦:固定长镜头是为了营造客观的感觉。画面从一开始我们就决定拍成黑白的,因为这样能凸显塔洛这个人物的精神状态。塔洛有一个观点———非黑即白,(他待人处世)要分出一个对错,(遇到的人)要不然是好人,要不然就是坏人,所以我觉得,黑白(画面)能凸显他的这种精神状态。

  音乐方面,这次我们其实有用到一些音乐,找了人来作曲,以前在我的电影里,音乐用得很少。不过,(音乐)不是那种渲染性的,可能你感受不到那个音乐,但是在观影的过程中,我觉得,也能对(表现)人物的情绪有一个帮助。(音乐)不是那种很明显、很煽情的,我希望它能够成为电影叙事的一部分,能够对人物情绪、剧情的渲染有所帮助,而不是辅助性地用音乐推动情节的发展。

  南都:你之前拍过一部《静静的嘛呢石》,主题和《塔洛》相似,也是表现外来的现代文明对藏区的冲击,但它的画面是彩色的,基调也平和许多。

  万玛才旦:这可能和藏区(各时期)的现实有关系。《静静的嘛呢石》跟我记忆中的藏区有关,它的故事背景设定得比较早,在1990年代中期;后面的《老狗》《塔洛》,故事背景更接近现在,它们的基调、情绪、反映出来的藏区面貌,都不一样。通过这几部片子,你可以看出我个人眼中的、藏区的变迁。

  南都:《塔洛》采用了很多固定长镜头,很多情节都是一镜到底,像在卡拉O K包房的长时间咳嗽、一口气喝半瓶白酒等戏份,对你来说是多大的挑战?

  西德尼玛:挑战是有的。这种持续性的表演,在表情、台词等各方面都有很高的要求。

  南都:这样的戏,一般要拍几次才能过呢?

  西德尼玛:卡拉O K的那场戏,我记得是一次通过。(笑)

  万玛才旦:拍这样(一镜到底)的戏,会有提前的排练。在开拍之前,我们会把每个细节都商量得很清楚。有些进行得很顺利,但是剪头发的那场戏,花的时间就很长,排练排了一天,最终的拍摄大概也用了一天。这对我们来说是挑战最大的一场戏,因为剪刀一下去,头发就没了,所以每个细节、每个表情,都得非常精确。

  拍完这个之后,我们都很激动,我还发了个微博。这场戏对我们来说,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,当时在藏区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———头发对藏人来说,有很重要的意义。他的家人也给他打电话,问他为什么要把头发剪掉。

  B

  人物

  “说他(西德尼玛)英俊的人挺多的(笑)”

  “留了17年的头发,一下子被剪掉,挺难接受”

  据万玛才旦介绍,“塔洛”并不算一个很正式的名字,在藏语里有“逃离者”的意思。选用这个名字,和剧情的走向、人物的命运有关———在派出所所长多杰的授意下,进城拍照办身份证的塔洛,邂逅了现代文明和自己心目中的爱情,疑惑、挣扎过后,他决意和洗头妹杨措出走,这是“逃离”;爱情落空,变卖羊群后不能继续以牧羊营生,理了发也再没人叫他“小辫子”,他只能骑着摩托车去向没有目的地的远方,这也是“逃离”。

  颠覆以往的喜剧表演风格,扮演一个拘谨、木讷的牧羊人,对西德尼玛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。万玛才旦在以往的报道中也表示,西德尼玛在类型、气质上都比较接近他心目中塔洛的形象,和他私下接触时,能看到他“比较孤单的一面”。

  南都:在洗头的那场戏里,女主角杨措对塔洛说“你收拾一下还挺英俊的”,塔洛的回答是“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英俊”,现实中也是这样吗?

  万玛才旦:说他(西德尼玛)英俊的人挺多的,王磊(艺术电影策展人、《塔洛》媒体总监)就整天说他“你越来越英俊了”。(笑)

  南都:宰羊的那场戏里,你的手法显得很娴熟,是之前就会,还是因为情节需要特意去学的?

  西德尼玛:我是在牧区长大的,从小就开始接触这类事情了。

  南都:在片场,当自己留了多年的头发真的要被剪掉时,你心里想的是什么?

  西德尼玛:心里还是比较难受的。我留了超过17年的头发,一下子被剪掉,(当时)挺难接受的。

  南都:你是怎么说服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?

  西德尼玛:为了艺术,是要有牺牲的。

  南都:杨措对塔洛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?她夸塔洛“英俊”、请他吃雪糕、带他去卡拉O K玩……

  万玛才旦:一开始,她是听塔洛说自己有那么多羊,才对塔洛示好。随着他们的交往(渐深),她也看到了塔洛身上的一些闪光点。她其实内心也是有煎熬的,在理发那一段,当塔洛把卖羊得来的钱放在她面前的时候,她也是有所感动的,所以她才提出剪去塔洛的小辫子,和塔洛一起走。但经过一番内心的争斗,她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。在镜头上我们做了一些处理,(理发)刚开始他们俩是在一起的,但最后她走开了,来到另一边的镜子里,闭起眼睛,从那时候起,她又回到了过去的自己(的状态)。

  南都:演艺圈一般是“演而优则导”,但你的演艺生涯刚好相反,演电影是最后才接触到的。

  作为电影界的新人,以往的经历对你有帮助吗?

  西德尼玛:我之前是舞台演员,演过很多小品,还有一些电视剧,(另外)还做过配音,配过很多电影和电视剧。这些经历,对我的表演方法起到了很大的帮助。

  C

  市场

  “肯定比不上商业片的票房,但成本完全收回了”

  “艺术电影的生存,还得看外部环节做得怎样”

  不属于眼下国内电影市场的主流题材,《塔洛》的票房成绩自然难称亮眼。但万玛才旦本人对《塔洛》收获的商业回报还算满意。在一年前接受南方都市报专访时,他就说:“这是第一部上院线的藏语电影,只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看到,能给制片方、发行方一点回报,我就满足了,没有太多期待。”另外,两人对未来国内艺术电影的发展,也抱有希望。

  南都:在刚开始创作《塔洛》的时候,有没有把进入院线作为最后的目标之一?

  万玛才旦:开拍的时候没有考虑上院线的事。

  南都:那么,后来《塔洛》要上院线,会不会因为它不同寻常的拍摄手法,担心观众不接受它?

  万玛才旦:不会。

  南都:《塔洛》的拍摄成本大概是200万人民币,国内票房111万,北美票房1.7万美元,你对这个成绩满意吗?


万玛才旦:和一般商业片肯定比不了。但是,这个片子上了院线和网络,票房加上其他的一些收入,成本完全收回了。整体而言,还算是比较理想。另外,这个片子的主投方是天画画天,他们投了很多艺术片,这次他们投这部电影,其实也不是为了赚钱,(对我)没有商业上的要求。我作为创作者,在创作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压力,也没有受到什么干涉,在很轻松的状态下完成了电影的创作,这是很难得的。

  南都:你们认为在当今国内的电影市场,艺术电影的生存环境怎么样?

  万玛才旦:这可能得看每部片子的(具体)状况,(除了电影本身,)和电影之外的环节也有很大关系。有的片子成本投入不算很大,但(出品、发行)运作得很好,它的命运就会好一些;有的艺术片可能成本很高,但外部环节做得不好,这就很难收回成本了。

  西德尼玛:今后肯定会好起来的,我个人的态度比较乐观。

  南都:可以透露一下自己下一部作品的信息吗?

  万玛才旦:我刚刚拍了一部藏族题材的电影,正在做后期,名字还没有确定。能不能进入院线还得看它的命运(笑),但肯定是希望能在电影院上映的。

  西德尼玛:最近拍了一部电影,基本上已经制作完成了,在等待发行。电影的名字叫《风》,是关于藏地生态保护区的故事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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